“杨氏女”本名杨芬芳。
这个乡村少女倘若生活在我们这个时代,前面的路大约会敞亮得多,很多事情也就不必发生了,或许就不会有章诒和笔下的这个故事了;但她所处的年代,却是禁欲与革命、愚昧并存,于是,人性的本能弱点和各种现实中的禁锢交织在一起,错中复错,终至不可收拾的地步。
杨芬芳本与同村的青年何无极相恋,却被姐姐和姐夫安排嫁给现役军人刘庆生,只能以“吃饱饭,当干部,灯芯绒”这样的诱惑来说服自己,但这样的诱惑终究抵达不了爱情的吸引,也注定杨芬芳的悲剧发生。她在现实与爱情之间纠结,两端牵丝不断,不肯彻底放下何无极,又不敢彻底抛下现实的束缚,终使何无极拿起菜刀砍向刘庆生。结果,可想而知,何无极走向刑场,杨芬芳入狱二十年,对情欲的惩罚可至于斯。
而在狱中,杨芬芳又接受与指导员孙志新偷情,黯然的结局也可想而知。这其中的况味,如作者章诒和所引韵文,“看无主花枝可嗟,一任他东风相嫁”。
相比《刘氏女》的心惊肉跳,章诒和的这个《杨氏女》的故事讲述要平淡的多,但故事体现的本质其实并无差别,社会思想的封建化与旧式婚姻埋葬了杨芬芳的爱情,禁欲年代的性好奇和诱惑注定这些农村女人走上悲剧道路。
杨芬芳是一个真实的个体,按照现在的观点,她其实无罪,对爱的渴求,对性的直白感知,对物质诱惑的不能抵挡,都和普通人没有区别。人都是充满缺陷的,但杨芬芳尤其不幸,因为她对情与欲的追求在那个蒙昧的时代被倏然放大,曝于众目的探照灯下,不得不背上了罪的“红字”,规训与惩罚即接踵而至了。而让我们惊异的是,在这样一个禁欲的闷罐环境中,人的活泼泼的生命本能欲望如被大石压住的绿芽,虽遭钳制仍遏抑不住生长,突破重重围困蓬勃涌出,发出夺目的光来。自然,如此的时代是容不得鲜活的生命的,其最终的命运早已注定,那就是为规训的齿轮绞入,血肉模糊,再无生机。
李银河说,性,是一种需要和欲望的交易,是一种被人喜爱、需要、向往,成为他人生活最重要的事的需要;是对另一人吸引力的标准;是建立亲密关系的途径。杨芬芳是真正的性犯罪,和何无极偷情,和孙指导员偷情,在那个物质和精神极度匮乏的年代,对性的渴望让杨芬芳犯了罪,付出了代价。
在杨芬芳的身上,总有很多矛盾的地方,勇敢追求性爱和怯懦被动的性奴,毫无顾忌的对性爱的渴望和对物欲的低头,因而注定乐杨芬芳爱情和婚姻不能是一体。最可悲的是即使因为何无极被投进了监狱,但和孙志兴孙指导员只有性没有爱的情感,哪怕最后只剩下爱着自己的姐夫赵勇海。她并非邪恶不堪,只是世俗的天性在她身上表露无疑。
性与爱,罪与罚,情与法,善与恶,即使在现在,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,杨氏女的命运在当今仍然不断重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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性、情欲与惩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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